第(1/3)页 牛车刚到石沟村村口,就见老支书带着几个人在那儿等着,手里还牵着两匹骡子。老支书看见胡大叔,老远就迎上来,握着他的手不放:“可把你盼来了!我这心里啊,就跟揣了个热红薯似的,烫得慌。” 胡大叔笑着捶了他一下:“看你这急的,菜籽还能长腿跑了?” “那可不,”老支书往周胜跟前凑了凑,打量着他,“这位就是周师傅吧?年轻俊朗,一看就是好手艺人。” 周胜赶紧问好:“老支书好,我叫周胜,您叫我小周就行。” “哎哎,周师傅,”老支书拉着他往村里走,“我这油坊啊,就盼着你来救场了。前阵子请了个师傅,榨出来的油又苦又涩,村里人都嫌浪费菜籽。” 村里的路是石板铺的,坑坑洼洼的,牛车走在上面“咯噔咯噔”响。两旁的房子多是石头砌的,墙上爬满了牵牛花,开得热热闹闹的。有孩子趴在门缝里看,见了胡小满,都跑出来跟着牛车跑,嘴里喊着“外来的娃”。 胡小满从车上蹦下来,掏出麦秸蚂蚱分给他们:“这是俺编的,给你们玩。” 孩子们一下子围上来,抢着要蚂蚱,胡小满顿时成了孩子王,领着他们在前面跑,嘴里还喊着:“俺知道石沟村有山歌,你们谁会唱?” 老支书的家在村东头,是个大院子,里面已经搭好了临时的灶台,锅里炖着肉,香气飘得老远。“先吃饭,先吃饭,”老支书招呼着,“我让老婆子杀了只鸡,炖了锅山菇,你们尝尝鲜。” 饭桌上,老支书一个劲给周胜夹菜:“周师傅,这山菇是后山采的,比城里买的香。你可得把榨油的真本事教给我们,学费多少你尽管说,咱村虽然不富裕,但该给的一分都不会少。” 周胜放下筷子:“老支书,您放心,我跟胡大叔一定把会的都教给大家。至于学费,您看着给点就行,主要是想跟村里的乡亲们交个朋友。” “好!好!”老支书高兴得直拍桌子,“就冲你这话,我敬你一杯!”他端起酒杯,一饮而尽,“我这油坊啊,其实是为了村里的娃。你看,村里的小学缺课本,我想着榨油挣了钱,给娃们买新书,再请个好老师。” 周胜心里一动:“二丫的表哥不就是这儿的老师吗?” “你说的是陈老师吧?”老支书点头,“那可是好后生,城里来的,放着舒坦日子不过,来咱这山沟沟教书,不容易啊。他媳妇刚生了娃,奶水不够,正愁呢。” 周胜想起那个布包:“二丫给表嫂做了婴儿鞋,我这就给送去?” “不急,”老支书摆摆手,“吃完饭我带你去。陈老师见了你,肯定高兴,他总说村里缺个懂技术的人。” 下午,周胜和胡大叔去看油坊。油坊在村西头,也是石头砌的,里面的机器比胡记油坊的旧些,碾盘裂了道缝,榨油机的摇杆锈得厉害。 “你看这碾盘,”胡大叔蹲下来摸了摸裂缝,“得先补好,不然碾粉的时候漏渣。还有这摇杆,得换个新的,不然用力的时候容易断。” 周胜检查着榨油机的齿轮:“齿轮磨损得厉害,得重新打磨一下,再加些新油。炒籽的锅还行,就是灶门有点松,得砌严实了。” 村里的几个后生也跟着来看,其中一个高个子的叫石头,是老支书的儿子,性子直爽:“周师傅,您说咋修,我们就咋干,保证不含糊!” “先把机器拆开,”周胜拿起扳手,“该换的零件记下来,让王石匠捎过来。石头哥,你带几个人去山上砍些硬木,做个新摇杆。” 石头撸起袖子:“没问题!保证结实!” 胡大叔在旁边说:“我去修碾盘,用水泥把裂缝补上,再打磨光滑。胜儿,你教他们炒籽,这可是关键。” 周胜点头,从包里拿出胡大叔的铁皮盒子:“这里面有炒籽的火候表,你们先看着,我边炒边讲。” 后生们围过来看,一个个听得认真,有个叫柱子的,还拿出笔来记,跟狗剩似的。 “炒籽的时候,得听声,”周胜往锅里倒了些菜籽,“刚开始是‘沙沙’声,那是潮气在散;后来是‘噼啪’声,那是菜籽熟了;要是听见‘砰砰’声,就坏了,炒焦了。” 柱子忍不住问:“周师傅,您炒了多少年了?咋这么懂?” 周胜笑了:“我也是跟着胡大叔学的,刚开始炒糊了三锅菜籽,被胡大婶罚着吃了三天焦面。” 大家都笑起来,油坊里的气氛一下子活了。 傍晚,周胜去给陈老师送布包。陈老师的家就在小学旁边,一间小石头屋,门口晒着尿布,屋里传来婴儿的哭声。 陈老师正抱着孩子哄,见周胜进来,赶紧放下孩子:“你就是周师傅吧?二丫跟我提过你,说你榨油的手艺好。” 他媳妇抱着孩子坐起来,脸上带着倦容,接过布包打开:“这鞋真好看,比城里买的还合脚。周师傅,谢谢你跑一趟。” “应该的,”周胜看着那个小婴儿,小脸皱巴巴的,像只小猫,“表嫂,孩子是不是不舒服?” “奶水不够,总饿,”陈老师叹了口气,“村里没奶粉,我正想托人去县城买呢。” 周胜想起胡大婶给的花椒和茴香:“我带了些下奶的方子,是胡大婶给的,说用猪蹄炖黄豆,加些花椒,挺管用的。” 陈老师媳妇眼睛一亮:“真的?那太谢谢了!我这就让陈老师去买猪蹄。” 陈老师赶紧说:“我这就去!周师傅,你别走,晚上在这儿吃饭,咱哥俩喝两杯。” 周胜想推辞,陈老师却拉住他:“就这么定了!我听老支书说你要教村里榨油,这可是大好事,我得敬你一杯。” 晚饭时,陈老师果然买了猪蹄,还有些山里的野果。两人喝着酒,聊着天,周胜才知道,陈老师是为了追他媳妇才来的石沟村。他媳妇是这儿的人,当年去城里上大学,认识了陈老师,毕业后非要回来教书,陈老师就跟着来了。 “刚开始也觉得苦,”陈老师喝了口酒,“没电,没自来水,晚上只能点煤油灯。但看着孩子们求知的眼神,就觉得值了。” 周胜想起油坊的后生们,想起胡小满和狗剩,心里暖暖的:“其实在哪儿都一样,只要心里踏实,日子就不苦。” 陈老师点头:“你说得对。对了,二丫跟我提过你,说你是个踏实人。她那姑娘,外柔内刚,跟她娘一样,谁娶了她谁有福气。” 周胜的脸又红了,赶紧转移话题:“明天我教他们榨油,您要是有空,也去看看?” “一定去,”陈老师笑着说,“我也学学,说不定以后还能帮上忙。” 第(1/3)页